任凭阳光肆意生长在我的脸上,我蹲下去像儿时那样,细细寻找着一张脉络清晰的落叶,当我举起它对准阳光时,它所有零散的分支都汇聚在了一个地方,根。
清晨,爷爷开灯,起床,穿衣,打算去往热闹的集市去转一圈。我揉了揉眼睛,打了个滚,眼睛一睁一闭,又伸了个懒腰,起床。
街道还没有睡醒,路上背着一筐蔬菜的婆婆爷爷却吸引我的眼光,或是头上一束光,或是手上一上一下摇摆的一束光,光移动的很快,他们路过家门口的时候,我发现他们手上都带着火炉—为了坐着卖菜的时候烤火。
我跟着爷爷的身后,前往集市采购。我一边走一边拿着小火炉烤火,我看着或蹲或坐的菜贩,老菜贩,花花绿绿的衣服和花花绿绿的蔬菜在灯光的照耀下忽暗忽明。爷爷来到卖肉的摊位上仔细挑选,老板是他的老伙计了,也在用火炉烤火,他的旁边有一位婆婆,碗中的汤圆还冒着热气,手上装肉的动作十分的麻利。
天开始亮了,火炉不能烤火了,该回家了。
大姐打电话说想吃的猪大肠,二姐钟爱的猪排,三姐喜欢的猪尾巴以及我爱吃的五花肉。我的手拿得满满当当,我像打了胜仗一样兴奋,火炉也在爷爷的手上苟延残喘。走到门口,奶奶嘴上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,“快去厨房烤火,这么冷的天还跟着你爷爷出去!”我把肉递给奶奶后灰溜溜地进去了。爷爷却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家门口的板凳上——休息一会。
阳光爬到了门口的第三个台阶上。我把准备好的各种干柴拿下去,爷爷把铁架子搬下来,今天是熏腊肉。
我看着那个架子像倒着放的杯子,圆圈上面挂满了肉:猪脚、猪头、排骨……那个猪头的眼睛还是睁开的,它一直盯着我,我也一直盯着它;为什么猪脚上面的毛还没有弄干净,因为我弄不干净。半个小时后,铁皮卷住了铁架,上面压了两块砖,铁皮中间用一根绳子缠绕住,爷爷开始生火,而我则负责看火、加柴和烤火。
我盯着火堆里面的火花,奶奶则是拿着火炉烤火。
奶奶坐在太阳底下,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眯着眼,酒红色棉帽子下面全是花白的头发,花花绿绿的衣服把瘦小的她裹得严严实实,一双黑色棉拖鞋里面的脚穿了两双卡其色的袜子,年迈的手夹在阳光和火炉之间,她就那样坐着,一直那样坐着。
我一直看着白色的烟漫不经心地飘着,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,时不时向我的身上投来了羡慕的眼光。
手上柚子皮的气味越来越浓,肚子也在咕咕作响,厨房里面也飘出来香味,爷爷也从街道回家,阳光这个时候也藏在了云的背后和风说悄悄话。
鼓鼓的麻布口袋到干瘪的麻布口袋,一天就这样做结束了,奶奶随着阳光的移动而不断变换着位置,而我则是陪着奶奶,她烤火,我也烤火。
爷爷把熏腊肉从铁桶的肚子里揪出来,看到肥硕的肉质变得紧实,肉质的亮泽呈现出来,能闻到肉料的香味—柚子味的,表面的油花闪闪发光,腊肉的颜色呈深红色。爷爷的脸上笑得特别灿烂,周围的邻居也围过来看我们的腊肉。奶奶也放下手上的火炉,没有再烤火,接过爷爷手上熏好的腊肉,她的脸上也洋溢着无限的喜悦。
“奶奶,你那里冷不冷哇?记得烤火哦!天气降温了,不要受寒了。”我挂断电话,低头注视着手里的叶子。自从爷爷去世后,奶奶在秋天的时候步入冬天,她早早的烤火,老了。
我放下手中的落叶,让它埋没落叶群里。一晃又一秋,有人再见,也有人再也不见。